汾水自管涔来:山西治水与路网的千年回环与新局
“汾水出管涔山,南过晋阳城西。”旧书里一句话,千年流转。晋阳城已改名太原,河仍在,治水与修路的逻辑却迎来新篇。
黄河入汾口的庙前村,水质站里屏幕亮着11项指标。监测员抬头:“今天Ⅲ类,咱守住了。”这条被称为“母亲河”的汾水,从劣Ⅴ到Ⅲ的跨越,背后是自2017年起展开的全流域治理:十大工程、280余项子工程,投资以千亿计,目标很朴素——水量丰、水质好、风光美。
沙洲变绿岸。万荣人工湿地与护岸工程联动,生态修复与水环境治理并举;两岸成为生态廊道,栖息鸟类逾160种。与此同时,135座跨界断面水质自动站布满汾流域,太原、晋中、临汾上线综合监管平台,排水主体—入河口—国省考断面一体化监测,让“清水入黄”不再停留在口号。
治水不只在一条河上做功。山西以“三纵九横、八河连通、多源互补、丰枯调剂”的现代水网为骨架,调水如人身血脉。龙华口调水为阳泉城乡供水添“双保险”,摆脱单一水源的脆弱;小浪底引黄每年为运城五县(区)调入2.47亿立方米,重续蒲津渡一带古来向黄河取水的路径。到2035年,年供水能力预计达117亿立方米,比当下提升逾三成。
从“导水”到“导路”,是另一条线索。三个一号旅游公路,七年铺展1.3万公里,投资近千亿元。雁门关、平型关、娘子关这些旧关口,如今在城景通、景景通、城乡通的网中重新被串起——沿黄河感峡谷,踏长城闻风声,登太行看云起,“一路风景一路游”成为常态而非豪言。
路权扩展到民生尺度。2024年底,117个县(市、区)全部迈入“高速时代”,汾石、浮临通车,偏远县城可直达省域高速网。青兰高速黎城至霍州段攻坚太岳山隧道,长约14公里,预计2025年底贯通,晋冀之间的时间距离被进一步压缩。
铁道线的笔画也补齐了。集宁—大同—原平高铁开通,山西实现“市市通高铁动车”;瓦日铁路试行客运,五个革命老区县告别无旅客列车的历史。有人打趣:“早上在大同吃刀削,午后太原开会,夜里运城看黄河。”笑声里,是往昔票号驿路的现代版。
城市水事回到日用层面。太原北郊污水厂改扩建,日处理由4万吨至8万吨,出水全部回用至太钢与第二热电厂,零排入河。新绛万安村把达标中水入塘,村里人提桶就取:“浇园不花钱,花也精神。”工业与乡野,在水的再生里握手。
“九河复流”是太原的自我修复之学:源头东西山涵养,上游生态型河段,下游亲水平台,配合东西山调水工程,城市的水脉重新被点亮。汾河景区骑行人流不断,观景平台近水可坐,市民与河的关系由围观转为相处。
把目光拉长到文明史,罗马城靠高架水渠维持城池生命,中国传统以河网与堤防、渡口与桥梁组织空间。蒲津桥的旧影、雁门关的城垣,与今日的引黄、隧道、高铁,皆为同一命题:如何让资源、道路与人群的流动,服从公共利益与长久安全。
史家多以一句话概括汾水之于并州:“水成其城,城以水为胜。”今日山西的“静悄悄革命”,不在声浪,在工程细部与制度协同里:生态修复与防洪能力在新绛磨盘坝上结为一体;龙凤河整治将水资源、水环境、水生态、水安全、水文化同置一案;监测站的8组在线设备,守着每一次指标波动。
《水经注·汾水》载:“汾水出管涔山,南过晋阳城西。”旧文作证,今事续写。治水与治道,关乎地方社会的再组织。它让“煤的山西”走出单一路径,向“水脉与路网的山西”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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